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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家相片玉綺 Gyokuki

幽遊文芸|討伐魔王波旬之檄文:二桃殺三士,沒門

已更新:2021年6月21日

這是我一生中唯一、終極和最大的仇恨。我對具體的果報和眾生不立仇恨,唯立「四魔」為宿命之怨敵。對於我來說,留存這樣的生命,已經遠遠超越了上行下化菩薩行和「秘密莊嚴心」的意義:粉碎魔王波旬試圖「二桃殺三士」的陰謀,將是我如此脆弱無常的肉體與靈魂,所將要去投身的挑戰和實踐。


雖然他們的社會政治、學術理念乃至一部分個人風格都存在一定爭議,然而劉瑜、熊培雲兩位作家,是我從青少年時代以來,就大體上比較認可的兩位。是的,我知道劉瑜女士的有些涉及性別的思想比較落後,熊培雲先生疑似存在性醜聞,而且他在《西風東土》裏面所採取的一種東亞視點,依然沒有跳出由國粹主義和(中日兩國的民族主義)右翼所設下的二元對立史觀(很明顯,強國家很可能導致極權,而強社會弱個人,則有可能是國粹主義的溫床),不過在我看來,這遠不是將其全盤否定,乃至「取消(Cancel)」的理由。從啓蒙了我們這一代人角度來講,他們的一些思想非常值得尊敬。


從試圖以一本實地考察的小書,來促進真正的中日平等這個角度來講,熊培雲先生的立場十分值得尊敬。走進日本街頭巷尾,試圖以加入悲憫的自由主義精神發掘日本的熊培雲先生,也在書中體現了他一以貫之的維護民主、維護現代社會底綫的立場。所以對於《西風東土》,我更願意以溫和的心態,試圖與熊培雲先生對話。


我希望東亞的知識分子們都能採取一種「東亞是一體的」這樣的整體東亞觀,而不是將各個國家和地區割裂;所以我希望有機會的話,就溫和地告訴熊培雲先生:東亞人民的心中,都存在着自由民主與仁慈智慧的種子,這不因我們是中國人、日本人或韓國人之類而改變;東亞各國氾濫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和國粹主義才是把我們隔離開來,並且不斷製造仇恨,乃至就是人間地獄的惡因,而不是具體的某一個人或團體。這樣,已經不僅是《西風東土》,而是不分東、西的真正自由之風。


說到《西風東土》,其實我還希望把它和新渡戶稻造、李澤厚、岡倉天心、日本浪曼派等人或流派的東亞觀、中日觀、「國粹」觀、民族古典觀、美學和哲學思想加以對比研究。當然,國粹主義很大程度上是由近代日本所單獨提出,在東亞各國廣泛存在的一種思想,其與西方政治學中的國家主義、民族主義有聯繫但也有顯著不同。它更像是西方的「浪漫民族主義」,其中有些還融入了一部分東亞古典的「士族」觀和「草莽崛起」思想(甚至,三島由紀夫還把它比作日本古典的戀愛)。


這裏還是引出正題:讓我感到極其有共鳴的,是劉瑜女士和熊培雲先生的這幾句話:


我的理解是,在中國存在一種現象,就是在公共領域,什麼都不說都不做的人活得最自在自得,既然無所作為,當然很「清白」,又因為這種「清白」,他們常常對有所作為的人橫加指責吹毛求疵。就是說,說點話做點事的人會被按照聖人要求——這個人在道德上要完美,在知識上要毫無漏洞,甚至說話的姿態都要完美無缺。  
所以在當下,如果你說話做事無底線,即使無比醜陋,也會被很多人誇為真性情,而如果你關心公益和社會責任,就會被懷疑是偽君子。這就是所謂的「搶占道德窪地去審判崇高」吧。這種觀念的流傳是非常糟糕的事情,因為在這樣的認識基礎上,社會很難形成善的循環和傳播,很多人不是沒有財力和善意去做好事,而是怕攪入一攤渾水。(劉瑜)

—— 這番話,難道不正是對特朗普迅速走紅,成為另類人格領袖乃至偶像的最好註腳嗎?


在許多公共討論中,道德被污名化。堅守底線的人被嘲笑,理性克制被認為是搶占道德製高地。事實上這個時代最流行的不是搶占道德高地,而是搶占道德窪地,然後一起審判崇高。(熊培雲)
大眾媒體時代是一個人與人越來越喪失距離感的時代,距離產生美變得很困難,公眾人物臉上有幾個青春痘,幾顆麻子,公眾都能看得很清楚。哪怕馬丁路德金,他的抄襲案如果是在微博時代被打假人士糾出來,可能就是另一個唐駿。這是大眾媒體時代的特徵,中外都一樣。這也未必是壞事,神化一個人本身就有問題,偶像思維往往是極權政治的文化基礎。(劉瑜)

這裏,熊培雲先生和劉瑜女士,說的依然還是那個,真正的具有多元共存思想、民主意識和悲憫之心的良知者和抗爭者,往往被罵作「道德婊」、「聖母婊」和「緑茶婊」之類的事情。


然而,我不會恐懼,亦不會害怕被千夫所指。「聖母婊」之類的,我會視為對我所崇尚的全部理念,那種來自天邊的至高讚美之一。如同大威德明王的姿態,調伏死亡之魔,戰勝種種下劣的仇恨心、殘虐心、虐待和暴力,戰勝愚昧和邪惡本身,已經成為了我正在踐行的路。


所以我不再將自己的存活簡單視為一種使命的持續和延伸——諸佛菩薩的法器,以及真言密教的媒介;在此基礎上,我會將此生當作一種實驗。這樣充滿了罪惡與悲慟的生命,這樣犯下無數惡業與愚蠢之業的生命,哪怕即將被綁到處刑的地方,也要對人類心中同樣廣泛存在的愚昧、殘虐與醜惡,像真正的英雄一樣,進行終極的對決和反抗。


「二桃殺三士」?沒門。想按着我的頭,讓我屈服于一種殘忍、自私而極端的所謂「道德」,也沒門。我的賭注是金剛杵的硬度,以及自己的生命硬度。所以,我選擇和傳教大師一起可能接受被罵作「聖母婊」的命運——如果人們去翻看《山家學生式》,想必也會覺得要求人們去斬斷仇恨之鏈,而不是被陰慘血腥的復仇所操控大腦的傳教大師,是一位「聖母」。


我的罪惡,我會接受合理合法的懲罰,我也會作出合乎我的倫理與宗教原則的懺悔;然而,若是「非道」要加之于我的倫理與信仰,乃至就是去毀滅孩子們以及無數成年人的未來,我說什麽都不會接受。我說什麽,都不會讓那些下劣的價值觀出現在「綜藝種智院」。


曾經有人提到,一個希望成為「義士」的人,不應該清醒接受自己所不應接受的流放和懲罰,反而應該在該接受幫助的時候,主動承認自己無力靠一座孤島完成這一切,接受他人的幫助,因為就像我所十分尊敬和認同的一位哲學家朱迪斯巴特勒所提到的那樣,人必須學會承認自己無法自給自足,必須在不同程度上依賴他人,乃至就是社會和自然,這才是健康的人生觀。


是的,就是「義士」,也不應該在清醒的情況下,承受其不應當承受的折磨,他們本不應該成為「死士」——這正是民主主義與人道主義的起碼精神,也是社會的底綫。然而殘酷的現實是,想成為「義士」,那就必須一方面和信奉強權者的帝王心術鬥爭,一方面與人類心中的愚昧、邪惡、淺薄、殘虐、猥俗、乖戾、倨傲和冷漠抗爭。既不能被無數個特朗普拉進各種各樣的地獄,也不能被人性中低下可鄙的那一部分,拉進真正的無間地獄。


若是真正蔑視強權,同時希望予以人們,特別是底層和「被無視的人們」,真正的平等與尊嚴,把依附在七寶上的穢土擦掉,首先自己要逃出地獄。


還記得宗薩仁波切說過的那句話:什麽是金剛地獄?當一個人無論如何也很難感受到佛菩薩的加持的時候,他就在金剛地獄。所以,地獄根本上並不是一個人犯下大罪后所要去的地方,而是當一個人因為各種原因,而在某個地方永遠受困——「永無出期」的時候。同理,極樂淨土也不在此世之外;它不似某些基督教、伊斯蘭教派別認為的的天堂,是一個遠離世俗的地方,必須要逃命似地遠離這個世界才能去觸摸到,而是就在山川風月、花綻鳥鳴、人世煙火與真言陀羅尼之間。


我的宗教信仰,《大日經》和《金剛頂經》的精神告訴我,我們所能看到和感受到的一切,無論是物質、精神還是超越了這二者的存在,本質都是莊嚴美麗的佛菩薩之各種法器,都是「密嚴佛國」的自在造物。那又是什麽東西,讓我們陷入各種各樣的歧視、偏見、壓迫、摧殘、驕慢、鄙夷和輕蔑呢?是什麽把那種猥俗短淺又愚昧殘忍的思想,注入我們的心裏呢?——最終,為什麽人性中也會有這樣如此卑下的一面呢?


那也是魔王波旬的「自在造物」。然而就像前面提到的,魔王又是誰呢?「四魔」又是誰呢?讓我們永遠受困,不知道怎麽出來的存在。所以這樣的情況下,就是討伐的御旗和大劍,也必須找對方向。


我想,在魔王認輸的地方,便是真正仁慈良善的道德,所開始的地方。那是朱迪斯巴特勒女士所夢想的,自由多元而寬容有序的樂園。


畢竟,終將會有什麽, 敢於反抗自己的罪惡與血泊, 敢於與一個充滿妖邪之氣的時代作戰, 寧願承受千夫所指, 最終變成調伏死亡本身的 「閻曼德迦 यमान्तक」。

無量功德海, 我今稽首禮。


(預告:我覺得,或許有必要對佛教的「鎮護國家」思想,進行進一步解讀,這方面也有《古義真言宗憲章》和一篇小品文《空海與「鎮護國家」》可參考。我認為,佛教的國家觀(例如「密嚴淨土」等)絶不能等同於世俗民族國家的國族觀,乃至就是國家主義者的國家至上觀。它是一種豐富而多元的思想。)


Copyright ©玉綺 202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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